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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北平无战事》小感

发布时间:2016-03-24

来源单位:党委宣传部(党委统战部、文明办、新闻中心)

要说这年头什么最动人,我觉得是情怀。

无论你被什么作品什么台词所打动,有心头一震、几乎堕泪之感的时候,细想无非就是被情怀绑架了,绑架这个词没有别的意思。作为最肤浅的一类观众,我喜欢这种被点情怀穴的感觉,可惜许多导演编剧的狐狸尾巴未必挠得准,反而惹人一身骚臭。《北平》的情怀牌打得俗,但也打得好。动乱时局里,爱国的人盼着初升的太阳,却一个个在黑夜里不能幸免沉沦。无论党派,撇开主义,只想着救亡,只想着新中国的那种悲壮,其实放在今日我们是难以全部感受的。梁经纶这种忧郁而矛盾的理想主义者说“只有古老的夜晚,和远方的音乐是永恒的,但那不属于我。”何孝钰这样迷惘的进步青年问“花何时长好,月何时长圆,人何时长寿?”方步亭虽为孔宋卖命但也隐隐地希望着“小儿辈大破贼!”曾可达一生精诚,对党国如忠犬,被疑后所有无奈终化成一句慨叹“直如弦,死道边。曲如钩,反封侯。”每个身处斗争漩涡的爱国者,尽管斗得你死我活,但盼着的却都是“浮云散,明月照人来。”刘和平老师在《北平》中灌注了家国情怀与历史思索,他所勾勒的乱世将崩之下紧密相连的个人命运与国家命运,也牵动着观众的心绪。

爱国这个题目宏大,这种感情单用表演也难以勾起,我不爱看抗战片的很大原因是战争场面的千篇一律使人产生审美疲劳,有些抗战电视剧无非就两个场景,战壕里演员的脸都被抹上灰土,背后是爆破产生的浓烟,或者是芦苇荡里两个眼神炯炯手握盒子炮的抗日英雄在搞游击,实在乏味单薄。我很喜欢《北平》整个故事的切入点,即民食调配和币制改革所引发的冲突。陷入其中的,有学生,有官员,有军方,有商人,人物由此一个个浮出水面,演绎个人的同时,也在有序地补缺时代中的角色空位,一点一点剖开政、军、商的复杂关系。没有大片的硝烟,没有中二的口号,但观众于无声处亦可听闻革命之惊雷。就像《茶馆》一样,个人与个人,个人与时代与社会的冲突就在人物的出招接招里得以展示,整部剧的节奏不紧不慢,如同一条暗藏汹涌的河流,在该平静的时候平静,该骇浪的时候骇浪。给我留下深刻印象台词不少,我选几个摘录于此:

何孝钰问梁经纶,新中国是什么样的,梁经纶说,她是站在海岸,遥望海中已经看得见桅杆尖头的一艘航船;她是立于高山之巅,远看东方可见光芒四射喷薄欲出的一轮朝日;她是躁动于母腹中快要成熟了的一个婴儿。

方步亭与何其沧考较的那首辛弃疾的《鹧鸪天》:“追往事,叹今吾。春风不染白髭须,却将万字平戎策,换得东家种树书。”

孟韦取保谢木兰被拒后,那段略带凄怆的旁白:方孟韦突然想起了清代顾贞观为救友人的那首词“盼乌头马角终相救。”

方孟敖在车上送给父亲方步亭的一句诗:“老阮不狂谁会得,出门一笑大江横!”

在《北平》里,我有许多喜欢的人物,正反派都有,崔中石,王蒲忱,方孟韦,马汉山,孙朝忠,却没有特别偏爱的一个。崔叔如玉,温润坚硬,不过未免太淡漠了一些;小方局长血气方刚,却缺乏冷静的头脑;马汉山的“混账王八蛋”充满喜剧色彩,这个无赖心虽然黑,但是不冷,算是全剧非常立体的人物;还有一到关键时刻就咳嗽的王站长,这个人诡谲、阴沉、无比奸猾,但你又不得不承认他极富智慧,善于明哲保身……我从这些人身上窥见了人性的特性与共性,人的良知与欲望,懦弱与勇气,犹疑与决然,每个人物都是一个复杂的矛盾共同体,没有谁戏份奇多,没有谁格外耀眼,像一个浑然天成的整体,你推动着我的塑造,我成全着你的表演。也有业界评论认为这是戏剧的大忌,缺乏强烈的戏剧性,主角活动不突出,我倒觉得这不失为《北平》的又一个妙处,刘和平老师对每一个人物都是工笔细刻,在追光灯下,这些极富真实感的人物逐个登台,观众推敲时发觉所有人都精致至可见肌理,几乎可以捕捉到角色的呼吸声,剧终全场灯光亮起,浮现于观众面前的,就是磅礴的时代群像。

作为历史题材的电视剧,《北平无战事》是一部有诚意的作品,它不从观众的眼眶里抠眼泪,亦不用滥俗的场面来应付任何一个故事。它非常严肃甚至是缺乏趣味,但是这份庄重很动人:北平学生集体抗议拒领救济粮的时候,传来朱自清先生逝世的消息,全部的学生闪着泪花一齐背诵朱自清先生的《荷塘月色》,“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弥望的是田田的叶子……”如同仪式一般的虔诚,有种特别的震撼;当一向平静如水的地下党谢襄理得知唯一的女儿木兰被暗中枪决时,他忍不住嚎啕大哭的无助,出了门之后故作平静的克制,令我几乎堕泪;崔婶给崔叔上坟时手抖得划不成火柴,强忍着泪水让还不知情的儿女伯禽平阳下跪,崔叔若是地下有知,想必对之前的夫妻疏离是怀着愧疚的吧;曾可达最后一次接通建丰同志电话时的那两行热泪很叫人动容,他这般的富有政治理想与报国热情,最后却遭到了上司的质疑与抛弃,政治太复杂,他是被游戏规则牺牲的那类人,我是这样替他惋惜……但是,我到底是什么时候被感动的?

我也不知道,也许还是那个时代的人与苦难最打动我,恰如剧中台词所说,我们都是唐吉可德,都在与风车作战。每一个爱国的人都想在末世力挽狂澜,所有人一同承受着时代的阵痛,即使山河破碎,身心俱疲,一颗颗诚挚的心都还在期盼着那轮喷薄欲出的朝日。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颓废腐朽的事物到底会失败,他们终究会迎来时代新生儿的降世。

文章作者: 先锋通讯社记者 孙晓濛 编辑者:黄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