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史是一所硕大无朋的停尸场,人人都在那里寻找自己亲爱的死者,或亡故的亲友。——题记
阅读浩瀚中国文学的历史长卷,后世的人们总是自觉不自觉地将审美目光投射到文学大师身上,探寻他们的生命轨迹,关注中国文人的命运遭遇。
鲁迅曾言,中国封建社会是一部吃人的历史。翻开二十四史,除去那些歌功颂德之章和表彰个人之词,大体都沾满了血腥。作者李国文在文革时期被划为“右派”,个人遭遇对于历史的认识也像是一面镜子,所以他能在众说纷坛中渐渐为我们引出文人的真正死因。
在《中国文人的非正常死亡》中,李国文由司马迁开篇,至王国维投水而终,这个开篇和结尾颇让人深思。
司马迁这个人物着实让人佩服,他绝对可以称之为是文人的翘楚,这甚至使他肉体上的缺陷也被升华了,在我看来,他用宫刑换来秉笔直书也是出于一种史家之言的使命感,可以说他生来就是为了著史的。李国文说司马迁最终战胜了刘彻,我同样深以为然。而王国维却不得不让人叹息了。《人间词话》里有着亦豪放亦婉约的句子在我心中默诵了太多次,他往昆明湖中的这一跃让我不禁同情,“生固艰难,死亦不易”是弱者的精神支柱,如王国维这般在意名节的文人,嗣后多少年来,也真是颇为少见的了。
“牵东门犬,岂可得乎?”这是秦相李斯在腰斩前的一句话,和晋代陆机砍头前的那句“华亭鹤唳,岂可复闻乎?”不谋而合。临终时才顿悟和与儿子牵着黄狗去打猎和秋日遨游,听那声声鹤唳乃人生之极乐,迟矣!对权利的贪爱是他的致命弱点,这不能责怪,这是人类血液里流淌的基因在作怪。作者李国文把相距500多年的李斯和陆机从家庭出身,文化背景,经济状况,门阀谱系等做了比较,把他们之死描述得生动独到,语言犀利诙谐。
除却部分舞文弄墨者不安于位,染指权利,觊觎利益,最后终是斗不过那些天生的政治家而落得一死外,本书中提到的文人最大的特点就是二字:清高,然而害了中国知识分子做不成大师的,也是这个清高。凡清高者,不能降尊纡贵,不能营私逐利,俗不可为,浊不可为,然而在人类社会里遵循的是丛林法则,弱肉强食,屈原有诗感言:“吾不能变心以从俗兮,故将愁苦而终穷”。
太白之诗,东坡之词,汉卿之曲,羲之之字,的确称得上是中华文明之瑰宝,华夏子孙之传奇,然而这样杰出的人,必定遭人妒忌。孟子曰:“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读《中国文人的非正常死亡》,方知文人的辛苦,文人的不易,文人的不幸,而这三点皆为文人的共性吧。
透过纸背,或许只有叹息。
而在今天,或许惟有叹息。

文章作者:唐语浠 编辑者:黄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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