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生活

总有一条路是你要走的

发布时间:2015-11-19

来源单位:党委宣传部(党委统战部、文明办、新闻中心)

眼前稀疏朦胧,桌子上还有没喝完的啤酒,孙国壮在我对面,嘴里叽里咕噜。

   壮壮的爸爸念书,成绩特别差,和他同学的小学毕业了,壮壮爸还在一年级。壮壮爸爸和我妈妈是小学一年级同学,我妈妈上了初中,壮壮爸爸从一年级毕业了。毕业后游手好闲混日子,娶不到老婆了,家里祖宗急的拿棍子追着他打。在传统观念严重侵蚀人们的老一代是不能容忍这样的后辈。家里边打边骂边借钱,从云南不知道什么地方买了个媳妇儿。一年后壮壮诞生。壮壮爸打着自己的脸,发誓要把儿子培养成知识人,经过长辈们一致商量决定,把国壮这么一个颇有意义的名字给了他,全名孙国壮。

   壮壮一出生便全身肉囔囔的,像个肉丸子,家里请来算命的先生给壮壮摸相,壮壮摸了一把枪,玩具左轮,从此他爱不释手。

   当我们还在地上挖洞,滚着玻璃球,壮壮走了过来,伸着肉囔囔的手跟我们要球。我们小伙伴都不给,我就不给。壮壮动手打我们,然后被我们三个小伙伴打了,他拿出他的左轮,“啪啪啪”三枪响起,左轮枪口青烟缭绕,他把后盖扳下来,瞅瞅红色小圆盘还能打几枪。我们三个都哭了,哇哇哇的声音很大,赶紧往家里跑,边跑边喊妈妈。壮壮跑了。

   几岁的时候喜欢看奥特曼,一盘奥特曼碟片要两块钱并且里面只能播放两集。而我每次只能向我妈妈要五毛钱,买个碟片很不容易。邻居的小伙伴们都买了自己的奥特曼碟片换着看。我没有,我偷偷地跟比我小一岁的表弟签到壮壮家里,他的奥特曼碟片在二楼。在电视左边的VCD上面,用塑料袋装好了,结果还是被我发现了。我们偷走了碟片,打算看完就还回来。下楼的时候遇到了壮壮妈,我们说了声阿姨好,然后迅速逃离。接下来的看碟情况就省略了,奥特曼打赢了怪兽,我们激动地把碟片装好送了回去。

   小伙伴聚在一块儿谈着奥特曼,壮壮跑了过来,冲我来了。他揪着我衣领问我是不是拿了他碟片,我怕极了,他全身是肉我打不过他,我便招了。他冲我喊着,我碟片被你弄沙了,你快赔!我不敢答应,他追问我,你到底赔不赔?我转头就跑,我打不过他,可是我跑得过他。壮壮像个果冻一样一摇一晃的跟在我后面。我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眉头皱成了倒八字,他甩过头来,从地上捡起一块砖头,冲着我来了。

   我发誓再也不和他玩了,因为他拿着砖头块儿追到我们家院子里。我跑进家门,哭喊着我妈,我妈闻声赶了过来,我跑上了楼梯,壮壮看到了我妈,砖头块儿出手了!

   “嘣”,砖块儿砸在了水泥楼梯上,我吓得坐在楼梯口,又哭又叫。那个肉墩子还想上楼梯,结果被我妈妈给踢了下来,我妈连续踢了几脚,壮壮哭着跑回家去了。

   我妈让我发誓,别再和壮壮玩,他是野孩子。我抹着眼泪点头。后来家里人都知道了这件事,他们都告诫我,壮壮是个野孩子,我再跟他玩,就打断我的腿。我发誓再也不和他玩了。

   壮壮成了街上家喻户晓的野孩子,他没上过学,他喜欢打人,他还经常抢小孩子的东西,他还偷别人家的东西吃。

   那时候我几乎所有大人都认为,长大了会是个混混,我们还小,可我们都知道壮壮是个坏孩子。小城街道上的路灯在他家门口灭了,孙国壮在夜色里看着街上一群又一群的去桥上乘凉的人,他哭着回家了。壮壮后来跟我说。

爸爸去了外市上班,我们举家走了,我还是七岁的时候,离开了这个生我养我的家乡,离开了和我一起打玻璃球的小伙伴,孙国壮便在我的世界杳无音讯。

   八年,再见故乡已是八年后,我上了高中。为了我的学业,我回到了家乡的县城上了高中,寒暑假便和家人回老家度过。老家啊,它已经不是我离开时的模样了,街道上都已竖起了两层小楼,门面也挂起了许多的商店,水泥封闭了我们小时候打玻璃球的坑,小伙伴也早已变了个样子,留下的依在,离开的没有回来。

   家里的两层小楼略显尴尬在这白墙红瓦的街道上,右边的壮壮家也竖起了两层楼,没有门,没有地板,室内覆满粗糙的水泥,空旷的门口摆放了两双破旧的布鞋,听邻居说是壮壮妈妈的,她去街上游荡了。

   读了这么多年的书,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物是人非,无非就是眼前这幅景象了。

   每个人都在命运的道路上不曾停歇,然而命运这个词却不是我们能够以为的。因为认识壮壮的人们都以为他将荒唐了,事实却不是如此。苹果能够砸醒牛顿,现实也足以冲撞起命运的波涛。

   壮壮像往常一样在街上的孩子中称霸,壮壮的爸爸出事的时候,他还在游戏室里,家里长辈从里面把他踹了出来。把他踹上一辆白色的面包车,白色的面包在公路上快速的行驶,两旁的白杨树林跑的比车子还快,一阵风一阵影,全都幻化成了记忆。

   到了医院,院方已经停止了抢救,医院门口站了一群人,他们给壮壮妈妈和壮壮让路,壮壮妈妈跑上前推了推,然后退了后来,退到墙边做了下去。壮壮看了看,红着眼眶硬是没流眼泪。

   壮壮爸爸在工地上干活,从五十层高架掉了下来,医院抢救无效。头发还没白几根就下地了。我妈感叹着。

   长辈们说壮壮家里得到了一笔五十万的补偿金,壮壮妈妈神经不正常,这笔钱算到了壮壮头上。几年前,壮壮和长辈们一起把他妈妈送去医院治疗,花了大笔的钱却没见好转,不得已又回家。

   壮壮妈时常神经不好,壮壮端着药到他妈妈面前,壮壮妈摇头踢腿就是不吃,壮壮红着眼抽了一巴掌。

   后来壮壮去参军了,嘱咐家人把家里的土屋子重建了两层,嘱咐左邻右舍看好他妈妈,钱都留给了长辈。大家都说壮壮变 了。之后他参军的经历我他没有告诉我太多,从县城到市里再到军区,再到今年年初壮壮回了一趟家,跟家里人说了一句要去北京参加阅兵了,日益兼程的赶了回去。壮壮花了几年时间送回乡一句话,“我要去参加阅兵了。”

没有多大的动静,小城街道照样三五七九的赶集,照样日落而息,照样和风细雨,已经没有人记得起十几年前的那个打他们家孩子的壮壮了。家里的长辈也没有闹出多大风波,他们带着壮壮妈去壮壮爸的坟墓上烧了很多纸,他们说,孙国壮的名字没起错。

   只是一滴露,滴在了水面,荡起了纹,归于平他静。而这一滴露水的形成,却包括了天气、地形、季节等各种因素。壮壮的背后应该有叶子一样的纹理,每一条都有一个故事,每条纹理最终都归于一支,一支他自己知道秘密。

   阅兵的日子越加接近了,壮壮家里买了台电视,长辈们把它放到壮壮房间,用盒子盖好,不让灰尘落上。小城里有个习俗,那家人有喜事了必定要摆宴席,亲戚朋友都来捧场喝彩。壮壮家里也不例外,尽管他们表面上没有表现,可心里的那股劲儿是无法掩饰的。

   摆了两桌子宴,搬了箱天之蓝,两桌子的人在电视机前面静候。

   阅兵开始了,习大大彭麻麻都不重要了,他们在一片橄榄绿色的人海中寻找,镜头切了又换。壮壮没有说假。

   当人群中出现壮壮的脸,刻意的向镜头微笑,屋里顿时炸了。他们喊着,孙国壮!

   孙国壮回来了。阅兵完他回来了,他给这条街挣脸了,门口站了许多人,我妈和我也去了。壮壮看到我,过来锤了一拳,让我晚上来。

   我们喝着啤酒,各自讲了许多,他的军旅生活,一波三折。没有文化被人欺骗,刚参军的新兵蛋子,被老兵欺负,个子不高身体不壮被兵痞子欺压。

  我问他,还走吗?

  他坚定地说,走!

  我们都喝的差不多了,头脑晕沉沉的,我听到他呢喃着: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