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生活

「偶然控制着我们，未来的事又看不清楚，我们为什么惧怕呢？最好随随便便的生活。」

——《俄狄浦斯王》

是否存在自由意志？

「自由意志的存在意味着我们不可能预知未来的，而我们之所以知道自由意志的存在，是因为我们直接体验过它。意志是个人意识的本质部分。」

所以换句话说，当我们站在通向未知的十字路口，不借助地图等外力的干扰，我们选择的任何道路都是随机，并且都是源于我们自身的。就像站在博尔赫斯的花园里，他说道——时间永远分叉，通向无数未来。而Mr.Nobody的所有人生更是展现在我们面前，相互交错的平行时间线就如同铁路，它是一张网。

但是否存在着这么一部以岁月为笔墨的预言之书呢？We are all stories in the end.那么是否又有可能在我们尚为出生之际，我们的整个人生就被敲定了结局？只需匆匆瞥上一眼，所有发生和未发生的事件便轰然而至。此时，是否还有所谓的自由意志？那我们又要如何选择？

木心先生讲到古希腊神话时提及，最高的不是神，是命运。就像俄狄浦斯一般，不管自身如何抗拒和努力，也要被不知名的力量拥簇着走上弑父娶母的道路，使得预言最终成为现实，那么对于我们来说是否也是这样呢？这种宿命论似乎太过消极悲观，我们不如换一种方式——

「预知未来改变了一个人，唤醒了她的紧迫感，使她觉得自己有一种义务，必须严格遵守预言行事。」

伟大如谢顿，他用心理学史推算出三个世纪后的川陀毁灭，帝国颠覆，而一个仟年内为帝国崛起而所作出努力的整个基地的后人似乎也都谈不上自由意志。就算是近乎于神的曼哈顿博士也不能阻止肯尼迪被刺杀。

Ted Chiang的作品中，除却冷冰冰的科幻，还带着东方的思辨。而对于自由意志的存在，他似乎总是悲观的。他在《前路迢迢》中描写过一个关于发明出预测器的未来，而这个预测器所展示的正是自由意识并不存在，这篇短小的文章令人毛骨悚然，它所传达的正是——「假装你拥有自由意志。关键在于你必须假装你的决定至关重要，即便你知道事实并非如此。」而他在《商人和炼金术士之门》中，更将未来与过去紧密结合，所有人的所有故事中都表达出一个事实——未来与过去是不可改变的。

《你一生的故事》中，他将人类与外星人的交流过程和主角尚未出生的孩子的一生的故事交织在一起，他以语言为核心，以文字为切入点，洞悉出两种不同的智慧种族观察世界的方式——「我们依照先后顺序来感知事件，将各个事件之间的关系理解为因与果。它们则同时感知所有事件，并按照事件均有目的的方式来理解它们，有最小目的，也有最大目的。」

七肢桶（这个故事中人类给外星人起的名字）这个种族的文字并不是独立的字词，而是将所有寓意都交融在一个字中，当你看一眼这个字，那么所有的寓意都会呈现在你的脑中。而这也是他们感知世界的方式，对于七肢桶来说，自由意志也没有多么重要的意义的，因为他们已经知晓了所有的事件，未来和过去也并不存在因果关系，而是在这条必经之路上，我们是选择将其最大化还是最小化的问题。

以上，我们似乎不能以单线的因果论来看待这个世界。就像对于光来说，它要在出发之前就必须知道自己的终点，还要计算出整个路途中经过的不同密度的区域，只有这样它才能以最短的路线完成自己的使命——如果以最简单的物理定律来解释，这就是折射。途中不能出现任何偏差，否则就不能叫做最短路径。但如果这束光任性的选择另一种方式，那么反射便由此产生，因为自由意志。这是否成为悖论，或者说是催生了另一个平行宇宙，还是这也是预言中的一部分？

我似乎又陷入了一直死循环，这种同步并举式的思考还是太过艰难。觉得预知未来真叫人感伤，毕竟这证明出自由意志只是自欺欺人的假象，而对于所有尚未发生尚未遇见的人事，这也只是意味着他们将讲拿着台本逐一登场而已。

但值得庆幸的是，起码这本岁月之书还藏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而现在我还能说，我还有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