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上一次看《霸王别姬》差不多有两年的时间,相比于第一次,我只能用“依旧震撼”来形容自己再次经历全片的感受。说这是一部无法超越的经典作品一点都不为过,看多少次依然是触目惊心。

我本是男儿郎,却不是美娇娥。程蝶衣这个角色与生俱来就带着不入俗尘的悲郁气质,人戏不分,戏痴如是。从小豆子进戏班子倔强学戏,不改正唱词,到最后一出聚光灯下唱起旧词,自始至终程蝶衣没有变,周遭却一直动荡。“我本是美娇娥,却不是男儿郎”,是小豆子也是程蝶衣,但是却没人知道他姓甚名谁,一生都似在戏中又非戏里,他迷恋着的是西楚霸王,也是石头师兄。程蝶衣这个角色,除了风华绝代,更多的是情愫难堪。从被生母抛弃学戏开始,小豆子身边的依靠就是石头师兄,尽管师兄与菊仙经历过一段婚姻,穷尽一生,他身边的始终是师兄。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大概如此。本是男儿郎,不是美娇娥,管他是美娇娥还是男儿郎,真真切切存在的是戏,是人生,是千丝万缕的情愫。

不是真虞姬,也不是假霸王。段小楼是程蝶衣的一个情结,并且是始终没能解开的结。菊仙是扯起这个结的关键角色,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头脑精明的女人,她可以保住段小楼的前途乃至是性命。菊仙爱着段小楼,而段小楼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爱不爱眼前的这个女人。与小豆子母亲相同的出身,和程蝶衣微妙的关系,这不是一个正面角色,也不是一个反面角色,我更愿意说这是一个悲情又平常的角色。她只想过普普通通的日子,她不贪图富贵,只想要和段小楼过日子。但是对于段小楼而言菊仙是他的女人,却未必是他心上牵肠挂肚的人。从石头到段小楼,这个男人的成熟带来的却是软弱和畏缩,说他是被身边的菊仙所牵制也罢,世道变了也好,在面对“脑袋碎砖”的相似情景,再没有小石头的那一份果敢和英气。然而小豆子还是那个宁死不屈的小豆子,相比之下小豆子的每次妥协却都是因为石头师兄。

“说好的一辈子,差一年差一个月差一天差一个时辰,都不是一辈子”。段小楼这个角色似乎更“接地气”,面对自己的妻子,面对法庭,面对批斗,段小楼就是个寻常人。而程蝶衣骨子里的倔强和痴,都是整个片子里一抹鲜艳的唇红,有愤,有恨,有怨。片中诸多细节都把这两个角色细致刻画了出来,同一条巷子师兄弟在不同时期都走过,同一把烟锅,同一样的砖……石头和段小楼判若两人的时候,最难受的是小豆子,最后一出戏程蝶衣挥起那把他送给段小楼三次的剑自刎,是给这一段情一个了解,有始有终,也就是一辈子。

戏子,妓女。这部影片的两个主角是戏子,两个主角一生经历的两个重要的女人又都是妓女,小豆子的母亲从窑子把他送进戏班子,段小楼娶了妓院头牌的菊仙。不由得会提起一句“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而诠释这句话的,是小豆子的母亲,和与菊仙结婚的段小楼。小豆子母亲怀有的一分恻隐之心似乎是展现了,却也没能被发觉,姑且是冠之以无情。段小楼的无义在文革批斗中得到了爆发性的展现,菊仙也因此离开了他。说段小楼无义,也其实承认了他对于程蝶衣的那一分是情而非义。
回头想想程蝶衣对于戏的痴,沉浸在虞姬的角色中,不能抽出神来,大致是因为在虞姬的角色中,有霸王的陪伴。因为小豆子没有父亲,母亲把他送进戏班子那天起他就注定只剩戏和师兄。段小楼娶了菊仙的那天起,程蝶衣就只剩下了戏,段小楼说除了戏他什么都不会,也许戏是他们的世界。文革批斗中程蝶衣疯癫了,说戏完了,那是一种孤立无援,是一种撕心裂肺,他恋别无。灯光再亮起,着华服,就此别过。

再次完完整整沉浸在这部片子里,我更愿意把石头、段小楼、小豆子和程蝶衣分开说,那是一种执拗。而哥哥张国荣赋予了程蝶衣灵魂,风华绝代,一笑万古春,一啼万古愁。
文章作者:陈亮 编辑者:程盟茹 黄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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