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毛姆先生的著作,我们首先想到的更可能是《月亮与六便士》。相比《刀锋》和《人生的枷锁》,前者更容易为大众读者所接受。至少它直截了旦地提供了一种新的思维方式:放下束缚追求艺术诸如此类。可那些执着于得救之道的读者,仅凭一本《月亮与六便士》是没法被打发的。而《刀锋》这部小说,正巧为读者提供了顿悟的可能性。

初次阅读《刀锋》,瞧见书籍扉页上写着“一把刀的锋刃不容易越过,因此智者说得救之道是困难的。”这句类似箴言的句子,对于一名希冀从书籍中获得智慧的读者来说,毫无疑问,能立刻使之燃起某种莫名的阅读热情。但当我落落大方地合上书页,某些疑惑仍然未能如愿地得到解答。
我不妨来简单介绍一下小说里的主要人物。拉里是个年轻人,历经一次战争之后,开始了对终极真理的追求。伊莎贝尔原是拉里的未婚妻,她是一个极其正常的女人,拥有世俗女人的美貌和梦想。她的舅舅艾略特是一个势利鬼,同时也是一个热心的艺术鉴赏家,常年混迹在上流社会的社交圈内。而毛姆,则是作者自己,在小说里是一名作家。所以这部小说叙述的方式特别有趣,像是毛姆自己的亲身经历,时不时还对那些人物作出清晰的价值判断。
毛姆笔下的人物在性情上都比较决绝。以至于无论怎么去分析他们,都觉得是极品。艾略特虽然只根据社会地位和金钱来衡量一个人的价值,但是他待人热心,举止优雅,是社交圈内不可缺少的交际人物,但凡是宴会舞会,艾略特的尽善尽美让人由衷地感到佩服。个人认为这是物质社会的常态,身边有不少类似的人,他们往往不能成为我们的挚友,却是决解麻烦事的首选人物。再谈伊莎贝尔,我对毛姆塑造出这个令人歆羡的人物感到惊奇。人是一种矛盾的物种,再物质的人也不会忽略精神的空乏。而伊莎比尔就是特例,她只要拥有大橱窗名贵的衣服和首饰,镶金的化妆盒和物质充裕的生活,她就能得到真正的快乐。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毛姆先生对现实的一种讽刺,相衬之下,我还未在身边发现同伊莎贝尔一样的女人,恰恰相反,生活中那些人眼里的空洞和惘然,已经构成了悲哀的世俗特征。
毛姆先生娓娓道来,在小说的末端突然写道,只有他和拉里的对话才是小说的核心。他卖弄聪明般抓住了读者的心思。由此我也来好好说一说拉里的这位超脱的年轻人。
拉里是一个致力于追求终极真理的年轻人。像是释迦牟尼的证悟,也像是儒家的圣贤之道。这所谓的终极真理,只能超脱生活之上,以一种最抽象的姿态徜徉在人的精神之中。我恶意地从科学的角度去揣测人类的这种动机,如果人对“活着”,“死亡”诸如此类的终极哲学问题的思考不过是一堆被闲置的脑细胞的生理特征,那么客观来说,人活着没有意义可言。可人类的文明和智慧,恰恰就是这种被闲置细胞所展现的生理特征引发的。因此,那股来自上帝的神秘力量一直不曾离去,我们孜孜不倦地追求,也顺理成章得传承下来。
拉里的性情率真,平和,充满智慧。在他十年的游历和阅读之后,精神达到了某种境界。对生死,丑恶,对物欲,情欲的认识也升到了一定的层次。写到这里,笔者开始怀疑,这是追求终极真理的一种外在体现,还只是人的某一种完善自我的方式罢了?我无意像大多数人那样去讽刺和解构精神比我崇高的人,我也不能完全理解毛姆先生所述的精神状态。但这确实是一个疑问,也是追求智慧的读者共同的疑问。拉里所得,少不了财产的供应和游历世界的契机。他是一个没有负担的人,所以很容易就能呈现出一种特立独行的姿态。因此,拉里的生活方式并不能给我们带来更多的方法论,我们依然感到云里雾里,而且甚觉不合俗流似乎成了一种违抗世界的行为。
我认同拉里追求真理的姿态,却无法认同他的“终极真理”。我更愿意说,一个人能够追求的最高理想是自我的完善。这句同样出自拉里的话,才是毛姆先生想要告诉读者的东西吧。我们追求诗意和超脱的生活,并不需要脱离这个世界的运转,不需要一个人在瓦尔登湖畔自给自足,也不需要独立朝圣,苦修禁欲。现实和理想之间并不极端,它们需要克制,需要化解,而不是刻意摆出抵抗的姿态。
毛姆先生是一个极其聪明的作家。他在小说中也表示极其羡慕拉里,隐约表达了自己的价值判断。“有些人能够倾听内心深处的声音,他们依次行事,这些人最终不是疯了就是成了传奇。”我喜欢这句话,它让我明白,不是所有人都该去追求终极真理,但所有人都该遵从内心的召唤。
文章作者:先锋通讯社桐乡分社记者 陈贤快 编辑者:黄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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