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天气里书本纸业有股潮湿的酸腐味道，初坐在教室的前排，埋头笔记却有种漫不经心。他向来讨厌阴雨天气，黑黑的天空像霾，阴沉压抑心情如铅般沉重。后黑板上用红色粉笔写着大大的阿拉伯数字，在仔细背诵基本能力讲义的时候刚刚学会辨认什么是霓，什么是虹他想也许今天会派上用场。
也许会派上用场。
为了应对考试，做了那么多的专项练习，一页一页记满了解题步骤和简便方法。他在辅导教师上班的学校办公室里接受额外的辅导，光线阴暗，屋顶是飞快旋转的风扇，摆着长长的翅翼，因为视觉暂留的特性看起来像是柔顺的丝绸。靠近那扇窄窄的木门旁是一个书架，紧凑的排满了数学类的书籍和习题，补习老师总是伶俐的从这书架的某个位置抽出一本厚厚的习题册扔给他，用好看修长的手指翻到某一页轻轻一点。
初把手指插进头发，咬着手里的笔寻找思路。
但他还是看向了窗外，阴雨季节里的鸟儿唱歌小歌，伶俐的落到树枝上。门却被推开了，于是思绪像是被吸色纸一下子吸干的水墨，扭过头来站起身对门外的学生说，哦，老师刚刚出去了，现在不在这里。
做题做到厌烦的时候，他拿着手里的黑中性笔点着题号数着做出来的题目，从一页点到另一页，从这本书点到那本书。那个好看的补习老师总是说初底子很好，高考就算放弃最后那道题的最后一问前边也没什么问题的，初一边笑一边思考，直接说最后那道题最后一问做了也白做我也不是听不懂。
就算是一向抵抗补习，但是为了什么自己也说不清楚的目的就这样上路了，于是一切都像是开闸的洪水，轰轰烈烈一直向前从不止歇。于是能准确回答课上老师提出的问题，在老师充满期待的问话下落落大方的走上前黑板流利的写出正确的过程正确的答案。
老师在班里不无赞赏的感叹，高考是会改变一个人的啊，同学们都要努力啊，看看初，初都能解出这样的题目来，你们有什么不行的呢！
却越听越像讽刺。
晚自习的时候因为胃不舒服需要请假，班主任当然知道他只是学不进去，需要换个环境，一遍两遍也就允许，后来因为体力不支实在承受不了日日夜夜的煎熬，初的假条要经过级部主任的批准，在那间有着泛出皮革味道的办公室里盯着女主任一张死鱼般的老脸却突然说不出一句话来，于是干脆匆匆背上书包扭头走出办公室。
初想，这样的人的生活乐趣何在，我只是要考大学，又不欠你什么。
放弃回家，初整理好所有的书本一个人背着书包来到后操场，已经没有学生在这里活动，偶尔会有巡班老师挥着一个明晃晃的手电筒经过，不冷不热的问一句，你在这里做什么。初只是回一句，我高三的，那个正往这边来的老师就会停电似的不再前进，而是换个温柔些的语气打劲似的来一句，就要考试了，加油。
初戴上耳机在操场上奔跑。
直到腿变得绵软再也没了直立行走的力量。
然后天下起雨来，把汗水冲干。
高考之前有两天的在家准备时间，他接到漂亮补习老师的电话，告诉他只要细心没有问题的，好好加油。嗯着挂断电话，手里转着的中性笔一下子滑落到桌子上，初把手支在额头上开始抽泣。
压力好大。
我只是想去我喜欢的学校而已，关系什么的，礼钱什么的，分数什么的，本来只要随心走根本就不用这样的啊，人生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入口，却被硬生生插上一个路牌“此路不通”，于是只能换了方向，考虑着自己的邮箱里还有没有足够的汽油，考虑着自己还有没有足够的时间，在只想快点到达目的的心情里焦急的抓着完全不受自己控制的方向盘，心里满是惶恐。本来只是骑着自行车就能轻松到达的彼岸，盛开了花朵，满溢芬芳。
还是在去高考考场的路上遇到各种各样心急如焚的家长堵着车叫叫嚷嚷的挣扎，只是觉得好笑，简直是忙上加忙乱上加乱。停好车子背着书包去班主任那里领取准考证的时候还是能感到备受期望的温暖和关注，只是经过两天的调整再也不觉的压抑，初觉得，大概所有长辈的心都是一样的，能有这样的进步和提高全然是被逼迫被要求被赋予的，在长达117天的时间里初完美的塑造了另一个自己，尽管带了很多对老师和父母亲的不认同和抵抗，却还是在那间小小的补习间里获得重生和力量。
他记得漂亮女老师总是跟他说的那句“信念是孤独的力量。”
坚持执着，在每一张书页上写满“信念是孤独的力量，而我此刻只能像树一样。”他在考场上发下答题讲义来的那刻，露出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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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作者：魏玮 编辑者：黄田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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