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生活

妈妈说，你不是我的孩子，所以你要学会独立与自强。

没有谁可以一直让你依靠，即使是藤蔓，也得有自己的生命力。姐姐是姨妈唯一的女儿，自然也是当掌上明珠，冷水不给碰一下，热水又怕烫着了。衣服不用洗，饭菜不沾手，等闲不骂不说，轻易连脸色也不肯给她看一下。那时姐姐还觉得父母不够理解自己，还觉得寂寞，还厌恶他们操心自己。实在是吃饱了撑着，过于舒坦幸福，滋生出作死的情绪。我难以描述那张诉说的脸，妆容掩盖着疲惫，承认面对生活的无能，又硬着一口气。

现在，姐姐为人妻，为人母了。等到要自己洗手作羹汤了，天天挖空心思琢磨着该做什么早饭，晚上又该烧什么菜了；等到一个人在超市扛着两袋米，以及一箱牛奶，并着瓜果蔬菜了；等到大着肚子与人赌气睡不着在天台上一圈一圈晃到半夜仍然无人来问了；等到产后抑郁一夜一夜睡不着了；等到孩子一夜一夜的闹，半天半天的哭了。

等到手指糙得跟砂纸一样碰着丝袜勾出一条一条的丝来。生活露出了他的真面目。读大学的时候，有个画家特别着迷姐姐的手，那双修长细腻如玉的手。父母的娇宠，忘了考虑并不能把孩子一直留在自己身边，有一天，能干的爸爸会佝偻着脊背，要强的妈妈会不停地叹息，而自己家的姑娘会在另一个家庭中继续生活。

妈妈说，你不是我的孩子，你输出什么样的态度，就会收到什么样的反馈。所以长大这样东西，妈妈希望快一点，现在的经历将是你今后的垫脚石；又希望慢一点，在你最美的年纪，好好感受。

所以，我不是你的孩子，却那么像你。对生活那样敏感，又那么坚强。

奶奶说，人老了，就像孩子了。

我们家的年货，多数都是自己准备的。腊货是自己腌制，鱼干是自己晒的，饺子汤圆是自己包的……都出自奶奶的手，底下奶奶的孩子，奶奶孩子的孩子就是帮个忙，倒个乱，聊个天。

“囡囡，过来帮我一下。”奶奶身上的味道这次加入了南瓜的糯糯的甜香，着急的她双手都沾满了和着南瓜的面粉。我解开她裤子的扣子，帮她上洗手间。我看着她，忍不住的笑。我说你干嘛不早点把手洗干净上厕所，非得那么着急，像个小孩子一样。

小时候，我经常在院子里和小朋友们疯玩。因为父母在外地工作，见不着他们的我总是有许多玩具和零食，小朋友也特别喜欢来我家。好几次，我都是火急火燎地奔向洗手间，然后再从洗手间奔向厮杀的战场。那时候，奶奶总是在旁边喊，那么急干嘛，女孩子要有女孩子的样子，上个洗手间都急成什么样子了。

冬天，古稀之年的奶奶着实穿了很多，羊绒衫、保暖内衣、外套；保暖裤、外裤，就像小时候裹成粽子的我。我蹲在地上笑着望着奶奶，“我感觉我在给一个小孩子穿裤子。”

奶奶噙着手，笑嘻嘻地和我说：“奶奶年纪大了，等到不能照顾自己了，就真的是个小孩子了呢。”

“没关系，到时候我会照顾你的。”

“那个时候，你忙着工作，你有了自己的家庭，哪还有时间照顾奶奶呢？

“不怕，我要是没有时间，我就找人照顾你。”从说着玩笑话到我的笑容变得僵硬，突然就酸楚了。我总是在想，有一天你们会变老，味觉变得迟钝，炒菜偏咸偏淡不好吃了；爬高擦窗户、挂春联，担心你们重心不稳，头晕目眩了；怕你们白发苍苍、步履蹒跚了。但是，这一天还是悄无声息地逼近了。

“要是奶奶自己不能照顾自己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爷爷。他离开了奶奶，更像一个小孩子。眼睫毛经常掉进眼睛里，耳屎也要常常清理，酒稍微喝多一点还头疼……”

“恩恩，我知道的。你再去厨房，面要冷了。”

不是面要冷了，是我打转的眼泪要坚持不住了，就像现在复述画面的我，已经泣不成声。

    我保证，你会成为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