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人生当中认识的不算少的人们,无论影响是正面或是负面,都是构成“今敏”这个人的必要成分,我要感谢所有的邂逅。虽然结果是我四十几岁就早逝了,但我也认为这是无可取代的我的命运,同时我也有过十分多的美好经验。现在对于我的死,只有这个想法:“也只能说遗憾了”。
这是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动画大师今敏写在遗书中的话。最后还是承载着整个世界的遗憾,放下笔,先走一步。作为一个大师级动画导演,关于他的电影,关于他,我们还能记住些什么?
今敏留世的作品并不多,但大都非常有名,即使主题内容各不相同,但又透露着今敏自己的风格。这也让我知道,原来一部动画电影可以不是宫崎骏的童真,不是新海诚的唯美,而是扑朔迷离的剧情和谜团。以至于只要你看到那经典的剪辑分镜就会笑着说:“看吧,今敏的老手段又来了!”
交错复杂的镜头转换,接连成的完整的故事。这一点在今敏的代表作《千年女优》中最为明显。
一个青春已逝的女演员,在采访中回忆了她的一生,戏中戏外不停的追逐这那个从未谋面的身影。其中穿插着女演员一生中演过的电影,却又很好的切合了“追逐”的主题。没有任何瑕疵的镜头转换在不同的故事间切换,却利用各个故事的片段组成所要表达的真相,最后却又应了剧中老婆婆的那句话,“你会不停的追逐,这是你一生的诅咒”。刻意模糊现实与回忆的边界,这是今敏百试不爽的老手段。
但如果说镜头神转换的代表作品是《千年女优》的话,那么刻意模糊现实与回忆的边界可能就要说道《未麻的部屋》
在演员(这种演员带有色情性质)和歌手之间徘徊的未麻,在痛苦中分裂出了另一个自己。同时未麻的经纪人又在看到她放弃自己曾经的梦想后,想到了也曾经梦想当偶像的自己,分裂出了一个身为偶像的未麻。分裂的自己和真正的自己,到底谁来主宰这个身体?今敏靠这种更加明显的视觉冲突去描写未麻心中的痛苦。
剧情中多次在高潮情节戛然而止。让观众分不清刚才的是梦还是现实,到底是谁写了未麻的日记?未麻看到的自己又是谁?镜子中的那一边是虚拟还是现实?还有电影中反复出现的那一句:“あなたは誰なの?(你是谁)”更是表达了电影的核心冲突,未麻到底是谁?
今敏很善于用类似这种以精神类疾病来增加作品的诡异感,这其中就必须要说到《妄想代理人》,《妄想代理人》是今敏唯一一部非电影的动画作品,同时也是今敏个人风格最突出的一部作品。
扑朔迷离,剧情诡异,没有方向还有展现现阶段下的人性和人心。利用作品批判现实,是今敏的另一个特点。妄想代理人中则是更侧重于表达人心。
有一天小镇上传言出现了一个滑旱冰拿着棒球棒会袭击路人的小孩。在这种恐慌下,表现了每一个故事的主角他们自己的故事和痛苦,最后当妄想照进现实,一个又一个人被传闻中的孩子袭击。就像是一个狼来了的故事,第一个人,身为设计师的鹫月子,在承担着一夜成名的荣誉和压力之下,被“妄想”袭击。接着就是一个全面优秀,渴望拥有美好人生,却被邻里怀疑误解的小学生,接着是一个拥有着双重身份,渴望爱情,却依靠药物也无法摆脱人格分裂家庭教师。
他们都一点点被流言和妄想吞噬,最后让那个传闻中的孩子把铁棒敲在自己头上。
可以说,《妄想代理人》是一个黑暗和压抑的极端。没有任何光明之处,就是再利用各种极端化的人物来展现现代社会的负面因素。给那些真正耐下心看的人一种别样的思考。
但是,这种极端化表现,比起思考,我认为似乎更像是一种负面情绪的发泄。作为一个作品,我个人认为并不算十分成功。今敏作品的优势在于镜头转换和扑朔迷离无法捉摸的剧情。这些优势也限制了今敏的作品范围——不适合长篇连载。这种迷茫感在短时间内起到的效果是很好的,一旦长篇连载,势必产生审美疲劳。长时间看剧情摸不着头脑也难免会产生反感情绪。而且剧情中脸谱化的形象,使这部本来就很压抑的作品显得更加黑暗。受众再次缩小,成为了符合特点人群观看的优秀作品。
对于社会的思考一直是今敏作品中(除《妄想代理人》)隐藏于细节的重要因素。
《千年女优》中的反战思想,对于侵华战争的思考;《红辣椒》中对于现阶段日本政治,传统思想泯灭,拜金主义盛行,宗教泛滥的讽刺;即使是在全篇温暖,表现正能量的《东京教父》中也描写了人性的冷漠,和对日本政府的讽刺。
虽然《千年女优》才是今敏的成名作,但我个人还是更加偏爱《红辣椒》和《东京教父》
《红辣椒》讲述了人们发明了DCmini一个可以记录梦境的仪器。本来用于精神问题治疗,却被研究室理事长利用,来达到一己私欲。其中敦子和红辣椒就再一次利用了人格分裂的手段,来表达梦境和现实。
冷静沉着的敦子,热情实干的红辣椒,无法忘怀过去的警长,首鼠两端的助手,用心叵测的理事长,被人利用的冰室,肥胖邋遢却聪明绝顶的实验员。每一个人在电影中的故事,都像是一条细线交织在一起,穿起了整个故事。其中利用映射在现实的梦境来表达对当时日本社会的控诉。只要细细琢磨那些手舞足蹈的疯子口中所说的话就会发现,今敏大师所做的文章。
相比前几个《东京教父》似乎就没有太多的谜团和不解,更多的是一个在诸多巧合之下促成的一个离奇的故事。三个各怀故事的流浪汉,捡到了一个婴儿,处于同情心,他们拿出自己仅有的积蓄来帮助这个婴儿找到自己的父母。一路上所发生的的事情,似乎都印证了那句:“她是有神庇护的孩子”
最后,孩子找到了父母,大叔找到了女儿,女孩也找到了自己的父亲,那个变性的女人也解开了自己的心结,这一切似乎都是一个个巧合组成的,包裹在温暖中的故事。没有谜团,没有梦境,更像是命运的使然。
《造梦机器》《千年女优》《东京教父》《妄想代理人》《未麻的部屋》,今敏大师的作品真的是屈指可数。六年过去了,很多东西都会随着时间离去,但不管是哪一部作品,都会在他出生那一刻打上“今敏”的烙印。
我如今看今敏的遗书,竟是无限的感慨。原来今敏导演离开之前,最放不下的还是作品,只可惜世间再无今敏。最后只能翻看着他生前的作品感叹一句:“如果今敏导演还活着的话,估计……”
关于今敏,我们还能记住些什么?

